新华日报·文艺周刊(第40期) 【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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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 对话著名作家白先勇:回头一看,后院的牡丹最美
6月21日、22日,著名作家白先勇携新书《正本清源说红楼》做客南京先锋书店,同时,他与苏州昆剧院合作的昆曲《白罗衫》和《红娘》两部戏也在江苏大剧院上演。这些年来,白先勇为昆曲与《红楼梦》这两大“心头好”四方奔走,费心费力,却也沉浸其中不亦乐乎。22日下午,《文艺周刊》记者在南京金陵饭店对白先勇先生进行了专访。82岁的他,身着红色对襟上衣出现在我们面前,神采奕奕。这是位钟情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老派文人,言谈之间尽显儒雅、谦逊的风度。兴起处,不时发出明朗的笑声, 又是另外一番洒脱的真性情。
昆曲是我的一个实验
记者:从《牡丹亭》到《白罗衫》,您监制的昆曲,已经成为品牌。我自己以及身边不少朋友,都曾经因为您的青春版《牡丹亭》而走进了昆曲世界。作为一位资深“昆曲义工”,这些年来您主要做了些什么?
白先勇:很开心大家因为青春版《牡丹亭》而结缘。最近几年我做的是《白罗衫》以及一些系列新剧,都是与苏州昆剧院合作的。做昆曲推广,我们的宗旨,起初是想以一部经典大戏,尽快训练一批青年演员来接班。其次,希望吸引一大批青年观众重新到戏院来欣赏传统文化之美。
昆曲进校园就是种子。青春版《牡丹亭》自从2004年在台北首演以来,十几年来在各个大学巡回演出,走进了30多所大学,培养了大量青年观众。除了巡演之外,我们还在北京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台湾大学这几所龙头大学设立了昆曲中心,教授昆曲课。我每次去演讲,同时都会邀请一些昆曲演员去示范演出,演三天的戏,各种折子戏或者小全本,让选课的学生从 “案头”到“场上”去了解昆曲。
记者:可不可以这么说,您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向外去推广昆曲,同时也是向内去革新昆曲?
白先勇:是的。光是一出青春版《牡丹亭》,还不足以训练这些年轻演员。所以我们在巡演的同时,也注意让这些年轻演员去拜师、学各种折子戏。他们拜的都是一线最好的昆曲老师,学到的功夫都是正统、正宗、正派传下来的,。
继青春版《牡丹亭》之后,我们接着制作了《玉簪记》,邀请岳美缇与华文漪两位大师来教男女主角俞玖林与沈丰英。舞美方面,《玉簪记》综合利用了书法、水墨画、古琴来呈现,非常高雅精致。我自己认为这部戏在美学上是比较成功的。
《玉簪记》以后,我们制作了《红娘》,这部戏以李日华的《南西厢》为底本,不是王实甫的《北西厢》。扮演红娘的女演员吕佳,是从上昆的梁谷音学来的这出戏。这部戏非常有意思,是很好看的一出喜剧。昨天晚上在江苏大剧院演的《白罗衫》,俞玖林通过这部戏,从巾生拓展到官生,戏路更宽了。这几年,我们陆续不停地为每一位演员打造能够代表他们的戏。
记者:现在,昆曲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已经重新成为一种社会潮流。这些年来,您有没有感受到民众在这方面逐渐走高的热情?
白先勇:我很关注这个。2005年我把昆曲带到北大,那时候我感受到几乎98%的学生没接触过昆曲。而最近我觉得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校园版《牡丹亭》的上演。近几年我们在北京的大学里海选出来40名团员,制作了一堂校园版《牡丹亭》,连乐队也完全由学生担任。他们演得非常出彩。在北大首演以后,可出风头了,一直演到南开大学、南京大学,又到香港中文大学,刚刚从台湾演回来。
你看,这就是“从无生有”。北京大学有个学生在网上写:“现在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看过青春版《牡丹亭》的,一种是没看过的。”言下之意,他们认为看昆曲是一种文化时尚,一种文化仪式。
校园版《牡丹亭》的学生演员,是苏州昆剧院青春版《牡丹亭》这一群演员生旦净末丑一对一教出来的,乐队也是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学生演员的专业背景五花八门,计算机、心理学、外交,但是他们真聪明,训练了八个月,居然训练出来四个杜丽娘,三个柳梦梅,演出来有模有样,中规中矩,猛一看还以为他们是职业团队。好玩的!
生态变了,我觉得这是一种集体的文化觉醒。这些学生演得那么出彩,他们内心深处有种自豪感,在舞台上演得得意洋洋。你看,这么难的百戏之祖他们也能演,演得那么好,我觉得这个意义非凡,发掘出了我们自己那么美的传统文化。
记者:您近年来在致力于推动中国传统文化,提出了“文艺复兴”,这个词对于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先勇: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不可讳言,从19世纪以来,国家动荡、内忧外患,中国传统文化受到了严重威胁。我认为,21世纪中国传统文化正在重新走向兴盛。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像欧洲文艺复兴那样,向自己的古文明去重新发掘,重新取得灵感,重新受到启发,然后再结合现在21世纪的科技时代,将我们的古文明挪到现代舞台上,让它重现光芒。
我出了一本书,书名叫做《一个人的“文艺复兴”》。其实,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推动文艺复兴的。但如果一大批文化人,各行各业的人都在心中有这种念头,都有这种热情,那未必不可能嘛。
当务之急是现在要有一些火种,一些苗子要传下去。我现在倡导推进昆曲复兴,其实我的目的不是在演戏。昆曲是百戏之祖,是江南文化的美学精髓,它代表着中国文化很高的美学成就之一。推广昆曲,这是我的一个实验。如果这个有600年历史的剧种,还能够回到现代的舞台上重放光芒,恢复它青春的生命,那就给我们一个启示, 我们几千年的古文明,也可以想办法接续到现代来,给它新的生命、新的视野。
所以,第一我在推昆曲《牡丹亭》,它代表了明代最高文化成就之一。第二,我现在在推《红楼梦》,这是另外一个文化标杆,我称《红楼梦》是“天下第一书”,这是清代文化的巅峰。我们要把这些文化标杆立起来。
《红楼梦》是“天下第一书”
记者:您近年的“说红楼”很受人关注。对《红楼梦》解读一直以来存在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您心中,《红楼梦》究竟好在哪里?
白先勇:《红楼梦》是本天书。我是外文系毕业的,以前接触了很多西方文学。当然,西方有好多了不起的作品。可是我看来看去,还是《红楼梦》最好看。
我把《红楼梦》比做什么?它的结构有点像昆曲,像传奇。把《红楼梦》比作戏的话,它有几百折的小折子戏。翻开哪一回,你都能发现一出好看的折子戏。西方经典小说是不错,但是很严肃,看得很费劲。不是说读《红楼梦》就很轻松,但它引人入胜。
这本书是在写什么?我认为,它写人生,写人性,人的精神生活。尤其是中国人的儒释道三家,把它们文学化了、小说化、戏剧化了,所以《红楼梦》才那么深刻。它是寓言,也是一首史诗式的挽歌,哀挽贾家的兴衰以及许许多多人的命运,更扩大一点来说,它的身上具有一种对于人类的广泛的同情心。
记者:《红楼梦》版本系统复杂。你近年来写《正本清源说红楼》这本书,反对后四十回为“高鹗续书”,提倡“把《红楼梦》的著作权还给曹雪芹”,为何有这样的看法?
白先勇:《红楼梦》这本必须是曹雪芹在乾隆时代完成。曹雪芹继承了我们中国整个的大传统。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传奇这些文学大传统都在他身上,同时儒释道的哲学大传统也在他身上,还有传统绘画、建筑等等,它简直是一本文化百科全书。
所以,这本书只能是在乾隆时代完成。乾隆时代才有那种大气象,这是清朝气派最大、刚刚要往下滑的时候,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是传统文化最成熟、果子要快掉下来的时候。嘉庆、道光时候,不是那种气象。
记者:张爱玲说《红楼梦》后四十回是“狗尾续貂”, 第八十一回开始就“天日无光,百般无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对此您是怎么看的?
白先勇:这是不对的,不公平。后四十回里面,像黛玉之死、宝玉出家、贾府抄家、贾母归天,这些都是大亮点,都写得非常好。不是大手笔、不是曹雪芹,是写不出来的。
最后一回,宝玉出家那一幕,穿着大红斗篷,一僧一道,飘然而去,最后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这个意象不是普通人能写得出来的。这个结局的意境苍茫辽阔,那么美、那么高,把《红楼梦》整个拔起来了。
记者:现在很多年轻人喊《红楼梦》这种大部头的经典难读,怎么才能让他们读下去?
白先勇:读不下去,这也不能怪他们。首先,这本书中的人际关系那么复杂,姑表、姨表,好多关系,对吧?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很容易搞糊涂。第二,它与我们当代是有文化阻隔的。其实这本书讲的是儒释道三家的哲学思想,只不过它是用文学的表现,再加上神话、寓言、隐喻等等手法。你开始看这本书,如果能坚持通过了第五回,大概就可以进大观园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红楼梦》写的是“女儿国”,尤其是年轻的男学生,没有耐心看。我在台湾大学开了三个学期的红楼梦,从第一回讲到一百二十回,总共一百个钟头,是导读式的而不是教学式的。一部伟大的小说,的确是需要一些导读,它不容易看。
不过对于初学者而言,读懂《红楼梦》并不是难事。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冯其庸领衔、以庚辰版为底本整理而成的一百二十回版本。现在还有理想国出版的程乙本,注释出自大国学家启功之手。另外还有白话翻译,对于初学者而言,读《红楼梦》不是问题。
我还是认为,不能怕难,《红楼梦》是经典中的经典,它是本必看之书。它代表了我们中国人做人的方法和态度,体现了我们对人性的了解,体现了我们中国人的伦理、伦常。
记者:您是读西方文学出身的。曾经看到一位海外学者评价说《红楼梦》不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您是怎么看待我们中国小说与西方小说的不同?
白先勇:是,我也非常推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要是我排的话,这本书可以名列西方经典中的第一名,但是我心中的《红楼梦》是“天下第一书”。
的确,西方小说心理分析程度很深,在哲学和宗教的表现上很具深度。《红楼梦》也深,怎么个深法呢?表面看起来,它写的是大观园里的日常生活、吃喝玩乐。不是的,曹雪芹给你看的大观园,是“镜花水月”,是幻相式的人生,其实蕴含着深刻的佛家、道家道理在里头。《红楼梦》里,儒家“经世济民”的思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套规则,跟道家的“浮生若梦”、佛家的“镜花水月”形成了“入世”“出世”的相生相克,这些完全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文化大观园。
我们中国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儒家,追逐功名。到了中年,有人股票掉了,有人感情受挫折了,有人官丢掉了,被人生种种不如意打击,有进有退的道家哲学就来了。到了晚年,佛家对人生的超越性看法又来了。所以中国人几乎都会经历这种“儒释道”的人生过程。苏东坡也好,王维也好,汤显祖也好,都如此。 所以《红楼梦》的深刻之处在这里,不能看它表面。哪怕书中人物点的一出戏,背后都有很深的寓意,埋伏着人的命运。
《卡拉马佐夫兄弟》,看一遍、两遍,三遍差不多了。你不可能随便翻开一章就能看下去,你要正襟危坐,从头看到尾,慢慢追下去,吃力得不得了。《红楼梦》却不是这样,普通人也很欢迎它。我觉得小说的最高境界应该是雅俗共赏的。
我的个性是江南文化的雅致
记者:最近您对《红楼梦》版本的研究很关注,也在社会上引起了热议。
白先勇:我最近参加了两个有关《红楼梦》的学术会议。一个是今年4月由北京曹雪芹学会主办的“曹雪芹在西山”学术论坛。接着我们6月在台北也召开了“新世纪重评《红楼梦》两岸交流论坛”。之前台湾不大开《红楼梦》相关的学术会议,我参加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这次会议由台湾大学主办,会上我谈了两个问题,一个就是后四十回作者问题,另外就是程乙本与庚辰本与的比较问题。
我发现《红楼梦》现在有两个大问题要解决。第一,到底后四十回谁为作者?我想高鄂与程伟元没有撒谎,两人是修补了后四十回,这比较合理。前面八十回千头万绪,后四十回换一个人怎么续?语气、语调、风格都不可能。
有人说后四十回跟前八十回笔调不太一样,所以非曹雪芹所写。不是的,其实从第七十七回晴雯之死开始,宝玉的心境就变得悲凉了,书的整个调子就低下去了。前八十回写贾府之兴,当然笔调非常浓艳;后四十回写贾府之衰,笔调自然就比较萧疏。
第二,程乙本被边缘化,我觉得这是个大问题。自从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以庚辰本为底本的《红楼梦》出版以后,等于一边倒地取代了程乙本。 但是我认为程乙本非常重要,它从1927年胡适推荐开始,在几十年间深入影响了很大的圈子。庚辰本作为研究本,有它不可取代的价值,有2000多条脂批。但是作为普及本,庚辰本很多问题,我认为程乙本好多地方都优于庚辰本。
记者:昆曲、《红楼梦》这两大文化符号都诞生在江南,您自己在南京是生活过的,是不是因此天然对江南文化有一种亲近感?
白先勇:基本上我的个性比较近于江南文化,我喜欢比较精致婉约的风格。昆曲和《红楼梦》其实都是这种美学格调,这两者其实是同一套文化符号。
我在南京住过几个月。抗战胜利以后我在上海念书,有时候会到南京来。我记得以前在新街口有个中央商场,鼓楼这些地方我也还记得。我小时候到雨花台,挖了一个好漂亮的彩石,这块金红色的透明彩石,我留存了几十年,这是我的南京记忆。
这三十几年,我常回来。南京变了好多。上海不用说了,还有重庆,这是我住过的地方,现在根本不认得了。科技方面的飞奔不得了,我感觉到这个社会很快地在转动。但是另一方面呢,我跟苏昆合作,每次来苏州这个古城,都能感到中国的根还在那里。苏州那些昆曲演员,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一种古典的美,都还在那。
记者:这种古典美好像是您个人非常推崇的一种特质。但实际上您在美国待过几十年。您最近有本书叫《我的寻根记》,您的“根”是什么?这种古典情怀是不是您生命深处的一种情结?
白先勇:是,没错。站在国外,对自己的传统文化,更加有一种敏锐的观察跟向往。而且跟西方文化接触了以后,有了一种比较的视野。
我在外面几十年,在窗前看到过多少东西,真是百花齐放。但回头一看,怎么还是自己后院的牡丹最美。
记者:现在,如果我们要夸一部戏好,很多人会说这部剧像莎士比亚一样伟大。
白先勇:其实不必比,不必没信心。像《牡丹亭》自己就美得不得了,是能够自给自足存在的一出戏。《红楼梦》,我讲它是“天下第一书”。还好我们有《红楼梦》!
当然西方小说的成就很高,但是全世界对《红楼梦》的了解,其实远远不如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我在国外教文学课,西方流行的《红楼梦》英文翻译本,出自英国牛津大学教授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之手,那本书出来也不过三四十年,以前没有全本的翻译。所以《红楼梦》只有西方汉学家或者一些大学教授在研究,西方文化界还没有普遍认识到《红楼梦》的伟大。我们的昆曲也是。西方人对中国传统戏曲的认知现在只到京剧,昆曲艺术他们还不够了解。可是这些年我带昆曲到西方去演的时候,受到了热烈欢迎。 你看,他们其实是懂的。当然你本身的东西要好。
导演朱威
记者 顾星欣
拍摄 韩军 赵宇
剪辑 韩军 赵宇
美术 郑玲玲 杨晓珑
【繁花】 江苏两部作品力捧“群星奖”背后 :让群众成为台上台下的主角
“群星奖”是原文化部为繁荣群众文艺创作,促进群众文化事业繁荣发展而设立的全国群众文化艺术政府奖。在前不久落幕的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期间,江苏共有5部作品入围第十八届群星奖决赛评选,作品数全国第一,最终,小品《生日聚会》、数来宝《爱我你就抱抱我》摘得“群星奖”。深厚的群文艺术土壤是江苏作品常年闪耀“群星”赛场的基础,而政府多维发力,则锻造了最坚实的后盾。
接地气,从身边取材
群众文艺最根本的使命,就是反映老百姓的生活,让老百姓喜闻乐见。本届“群星奖”江苏获奖作品,不仅体现时代性,更紧扣社会热点,跃动时代脉搏。
由盐城市文化馆、盐都区群众艺术馆创作的《爱我你就抱抱我》,选自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家庭发生的故事:由于父母平时忙于生意,忽略了孩子的成长中的关爱,孩子们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想出一个“办法”,从而发生了一个啼笑皆非的故事。
盐都区群艺馆馆长李莺歌告诉记者,当下很多年轻家长不知道怎么爱孩子、疼孩子,一味给钱,或者小孩一犯错误就大声呵斥是普遍存在的问题。在调研的基础上,主创人员对本子进行了17次的修改,进行了100多场的惠民演出,作品最终站到“群星奖”的舞台上。
贴近群众搞创作,才能让作品获得广泛认可。李馆长介绍,很多年轻观众,还有留守家庭的观众看了就说,“哎,这就是我们身边的故事,我家小孩就是这样子”——如何教育孩子,这个作品给许多父母带来深刻思考。
张家港市文化馆、金港镇文体服务中心创作的小品《生日聚会》围绕“为父亲过生日”这一主线展开,以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聚会为载体,展示在同一城市读大学的儿子和农民工父亲过生日的情景,探讨当代不同类型的父子关系,呼唤美好亲情。
张家港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副局长李忠影谈起小品《生日聚会》,认为“接地气”是重要特点。“我们作品的立意,就是要打动子女向父母表达爱,让观众沉浸在浓浓的父子亲情中间,润物无声,触及到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很多网友留言,说看了这个节目后太感动了,立即拿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能呼唤起亲情,带动观众,勇敢地向父母表达爱,就体现了我们这个作品的社会价值。”
除了获奖作品外,入围作品中男声表演唱《快递小哥》,以及群体舞蹈《这么近 那么远》也都把视线对准当下,充分抓住社会生活细节,叙述鲜活的百姓故事,呈现出不同人群的现实生活和思想动态。《快递小哥》以快递小哥群体为代表,表现新时代农村青年走进城市拼搏创业、实现梦想、吃苦耐劳、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这么近 那么远》以极具现实意义的写实化舞蹈作品,展示移动互联网时代情感表达的内在矛盾,呼唤身心亲近的人际交流。
“群星”璀璨,源自“五星”级标准
除了今年五部作品入围,两部作品获奖作品外,江苏历年来都在“群星奖”舞台上斩获颇丰,记者从省文化和旅游厅了解到,这与获奖作品必须首先经受我省“五星工程奖”检验有紧密关系。
“群星奖”以群众性为根本原则,以广大业余文艺爱好者和群众文化工作者为主要评奖对象和服务对象。与之相衔接,我省也设立“五星工程奖”作为群众文艺省级政府奖,两年举行一次。
作品好不好,观众说了算。为此,省文旅厅改革“五星工程奖”评审机制,以比赛为契机,将评奖与文化惠民紧密结合,仅去年省“五星工程奖”评奖期间就在苏北、苏中和苏南三大片区举行31场文化惠民演出。现场观众真实鲜活的笑声、掌声和泪点,是专家评审检验演出效果的重要依据。
群众文艺最根本的使命,就是要反映老百姓的生活,让老百姓喜闻乐见。徐州市文化馆馆长刘娟道出心声:“以前创作作品,比赛完刀枪入库,不和老百姓见面,失去意义。现在这种惠民演出,拿着作品现场让老百姓检验,一方面能够满足群众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作品的打磨提升。”
与此同时,在终评期间,参赛作品还在江苏数字文化馆云平台同步进行网上视频直播,开启网上投票,终评期间当届“五星工程奖”专题首页、投票页面、网络直播累计访问及观看人次410余万,实名参与投票人次128.5万,进一步扩大了观众参与度,让观众满不满意、喜不喜欢作为主要评判标准落到了实处。
正是在这种真刀真枪、硬桥硬马的标准下,“五星工程奖”催生了一大批优秀群众文艺人才和优秀群众文艺作品,在历届“群星奖”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入围本届群星奖评选的江苏5部群文作品,便是从第十二届、第十三届“五星工程奖”获奖优秀作品中精心选拔的优秀作品。
变输血为造血,政府幕后“显身手”
群文舞台群众唱主角,但不意味着政府能当“甩手掌柜”。相反,从节目创编到组织演出,政府始终积极发挥“在场”影响,成为群文演出幕后的最大“推手”。
省文旅厅利用全省各级文化馆(站)、基层综合性文化服务中心为群众文艺搭建平台、培养人才。江苏很早就启动了“精彩江苏”基层文化民生巡演活动,2017年开始又提档升级为优秀群众文艺作品巡演,安排来自文化部“群星奖”和江苏省“五星工程奖”的获奖作品。更重要的是,在巡演基础上,强化造血功能,将巡演与各地区文艺汇演、培训辅导等活动有机结合,配套举办基层群众文艺创作人才培训班,合作开展跨区域、跨系统交流巡演,以此来提升当地群众文艺发展水平。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群众不再满足于做“文化看客”,“诗与远方”成为更高的追求。全省各地纷纷建起颇具本地特色的“大舞台”,我省更在紫金文化艺术节活动中开辟群文广场演出板块,让群众从台下走到台上,充分释放他们的文化激情和活力。
文化志愿者已经成为群众文艺的重要服务力量。在第十三届江苏省“五星工程奖”初评和终评期间,一批来自全省各地的年轻文化馆工作者以文化志愿者身份参与其中,在台下充当起了引导员、后勤保障员、协调者和培训师。
南京市雨花台区文化志愿者服务队志愿者雷建功是国家级的“最美志愿者”。作为著名笙演奏家、南京民族乐团原团长,退休后他带领板桥古雄小学一群“乐盲”乡里娃娃登上世界级舞台,实现了孩子们心中的音乐梦。在盐城,盐城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组建的爱心艺术团吸纳文化志愿者2600多名,组织参与活动1100多场次,辐射观众16万余人次。
记者获悉,省文旅厅下一步还将积极探索文化志愿服务和文化志愿者队伍建设的科学化、规范化、专业化、社会化、制度化水平,提升文化志愿者服务群众文化的能力与水平。
交汇点记者 徐 宁
【艺评】 网络文学 如何迎来“成人礼”? 夏烈/文
今年,“2018中国好书”榜首次增加了“网络文学”板块。荣登榜单的网络文学作品有三部,两部是现实题材创作——郭羽、刘波的《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和吉祥夜的《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剩下的一部是科幻言情,作者是曾以《步步惊心》引领网络言情小说“清穿”潮流的桐华。然而这回,她的入榜作品《散落星河的记忆4:璀璨》,构成了一次自我变法,将传统的言情与新颖时尚的科幻加以类型融合,令专家和读者耳目一新。
首登“中国好书”榜的三部年度网络小说呼应着“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写作”的主旋律倡导。郭羽、刘波的《网络英雄传》系列小说在真切丰富的商战故事中塑造互联网创业英雄的典型人物形象、价值观和理想主义。吉祥夜的《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布局着警花萧伊然、刑侦队长宁时谦、卧底缉毒警秦洛三个人物的行动线和情感线,代表了女性视角的警察故事及其感性风格。这两部登榜的现实题材小说,堪称兼具题材优势和文学性的优质网文。
桐华的《散落星河的记忆》则选择以科幻来重构言情。科幻带来的新鲜感和全新的人物关系设置——在星际大背景中,爱情被不同种族所阻碍,软科幻成为阔大的想象元素,即便虐心的恋爱模式依然不过是老例,但科幻背景的构建足以让它超拔于一众言情网文。
三部登榜作品,两部都属现实题材。纵观2018年的网络文学现场,我称之为网络文学的“现实题材写作转向年”。事实上,从2017年开始,写现实题材、出现实主义精品,成为时代主旋律对文学写作的引导。网络文学是否可以以生动网感的叙事、黏合粉丝的流量来关注现实、讲述现实,体现时代精神?我认为,这是时代对刚刚度过20岁“生日”的网络文学的郑重询问。
当然,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中,现实题材一直没有离开过。有时,它们通过行业文的面貌涌现,如职场小说爆款《杜拉拉升职记》,工业题材小说《材料帝国》《大国重工》,涉案刑侦小说《橙红年代》《匹夫的逆袭》……种种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强烈的阅读爽感,展示出这些作品作者高超的类型化故事叙述技巧。另一些时候,现实题材网文也以近似于传统现实主义写法的面貌出现,比如阿耐的《欢乐颂》《都挺好》,尤其是根据其《大江东去》改编的电视剧《大江大河》,成为对改革开放40周年的献礼,不仅反馈了主旋律给予网络文学的询问,也大大增强了人们对网络文学写作宽度的信心。
然而,在网络文学现实题材转向过程中,一些问题亟需引起人们的重视和思考。
首先,必须正视网络文学的基本特性。网络小说自由、多样、粗糙、鲜活,目的之一是构建一些“逃避”和“补偿”功能的精神文化场所,这一点无可厚非。因此,转向现实题材创作的网络文学必须是符合网络基本特性的创作,如穿越、重生、金手指、打怪升级等,作为方法和特点不可能完全弃之不顾。
其次,玄幻、奇幻等元素既有它们的传统文脉,亦深植于人性。理解网络文学的多元文化禀赋,尊重网络文学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不机械地用现实题材一个标准压抑其他秉性优长,是我们在新的网文发展阶段要奠定的常识。从最近两年的网络文学现状来看,精品同样出自非现实题材写作,如烽火戏诸侯的《剑来》、会说话的肘子的《大王饶命》、卧牛真人的《修真四万年》等,都是幻想类作品,还有一大批精品是历史小说。个人认为,发展网络文学,也要把关注点放到非现实类作品中,从中挑选精品,为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展现世界性想象力,促进网络文学国际传播做出贡献。
我们还应注意到,一些披着现实题材外衣的炮制作品、劣质作品正在谋求占据“精品”的一席之地,“评奖文”的称号多多少少是对此时、此类网文的批评嘲讽。
因此,专注网络文学在合法合理尺度内的多样化创作应成为网络文学的“生态文明观”,这也是网络文学的生命力所在所系。目前,网络文学作为新时代的新型文艺,客观上已然是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一部分,并以IP的形式为影视、动漫、游戏等下游产业链提供故事库。而网络文学,除了作为故事库,应该逐渐树立起价值基石的作用,越是大众的,越是应以传播主流价值观、奠立价值共同体为己任,做到了这一点,网络文学才算是真正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
【新潮】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张佳玮/文
我妈说:“药给丢了。”
丢哪儿啦?丢飞机上了——药搁衣服口袋里,上飞机脱了穿,穿了脱,丢了。是治胸闷心跳没力的药,中成药。
我爸把我拽到一边解释:这个药,一方面是吃来治胸闷心跳无力,一方面是放在身边,让你妈安心。手边没药,就会虚,就会怕,就哪都不敢去,就恨不得蹲着不动弹,哪怕没事,胸口也要觉得闷起来。
我说我理解。但此刻,我们在一个别说中文,连英文都不太通用的城市旅行着呢。中成药?欧洲的药房,平素就卖点药妆防晒止痛感冒之类的小药。治心脏的西药,估计得算处方药,要弄不太容易,加上语言不太通——药房里那几位希腊人的英文,真是不好对付。
我问:“有替代的药可用么?”
我爸:“有倒是有,比如甲、乙、丙……但好像也都是中成药。别的药,可不敢乱吃。哎对了。”
我:“怎么?”
我爸:“我近来没法喝啤酒,但又有点馋。这里有啥别的酒可以喝吗?”
我说,希腊有种乌佐酒,不过挺烈,不太推荐喝。你们先休息着,我再寻思寻思吧。
我开始寻思。在这座城市寻摸中成药,首先,大概得找到华人区?朋友建议:打听下有没有中国人开的超市。
于是,我们在酒店前台确认了附近三家华人超市——XX、YY和ZZ——的定位,出发了。
先到了XX超市。老板在柜台趴着睡午觉,一个当地人小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店堂里靠墙站着。看我们进去,小哥站起来,指指货架,用流利的中文说:“隔壁也是我家的!通的!可以看看!”
我们进店堂,转悠。看看药剂?嗯,只有板蓝根。酒?只有56度的白酒。
店老板睡眼惺忪为我们结账。我顺便问了句哪里可以买药。
“哦,我这里没有,你们可以去YY超市看看。他们应该认识卖药的地方。”他按住了那瓶56度的白酒,“你们这是给老人买的?别买了,这个酒烈,老人喝了身体不一定好。YY超市有低度白酒,你们去那里买。”
我感谢了老板,老板很豁达:“都是中国人,谁家没个老人。懂的,懂的。”
我们到了YY超市,买到了低度白酒。我问起老板娘买药的事,老板娘:“哦哟,那么你们要去中国城了。”
“中国城在哪里?”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这旁边。我自己走走倒是晓得,说么就说不清楚。你们可以去ZZ超市,他们常去那里进货的,比较熟!”
老板娘朝店堂里一个孩子挥手,“你,你带他们去ZZ超市!”
我:“谢谢哈!”
老板娘:“都是中国人嘛,没关系的。”
孩子带我们到了ZZ超市,ZZ超市的老板娘一看他就嚷:“你妈妈有什么话说啊?”
“我是带人来的!”说完,孩子一溜烟跑了。
店铺门口用简体字写着“周日不休息”。我们问老板娘买药的事,老板娘很热情:“出我这个门啊,左转,先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一直走,看到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就右转,一直走,看到中国城三个字了,转到院子里去,就好了。那个药店叫健康药店,你敲门要用点力气!”
我在店里寻摸,想买点啥来意思一下。老板娘听了哈哈笑,说那你们随便买点什么,给你长辈下酒吧!我们买了包兰花豆。
按着指示走到了中国城。街区有些灰扑扑,各家店铺里头倒都五彩辉煌。柱子上贴满各类告示。“某某门面转让”。“某某施工队联系电话”。“某某贸易公司招人请联系XXX”。
一队小哥正走过来,我问了声健康药店在哪儿,为首的小哥很四海地跟我指:“院子里,那边边角上,那家绿门面的,对就那家。”他为我指路时,其他小哥就站直了,眨着眼睛等他。走起来呼呼带风的几位,站定了就很呆萌。
找到了健康药店,门锁着。我朝玻璃门里头看:墙角的沙发伸出两只脚来。我敲门:“请问有人吗?”沙发上的两只脚踩了地,穿了拖鞋,立起身来——是位老爷子,小跑过来开了门。
我们说了病灶需求,老爷子一脸了然,朝楼上喊:“医生,快下来!找你!”
下来一位头发烫得很好看的老阿姨,穿着白大褂。坐下了,扶一扶眼镜:“要什么药啊?”
我说了有长辈气短胸闷心跳偶尔过缓,平时得有某样中成药镇着才安心的事。
阿姨一皱眉,道:“你说的这个药,我们没有。”
没等我失望,那阿姨又道:“不过有几个代用的药,也是好用的。”一口气报了一串,正是先前我爸跟我说的几种药甲、乙、丙。我连说对对对,阿姨随即取出药来,详细教了我用法,末了又说:“不过你们长辈估计自己会用的,他们要是不懂,你再教!”
我欢喜无限,付钱买了药,说您家真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阿姨和老爷子一起笑:“你们家长辈,也不一定是真的身体不好,就是认这个药,不好的时候呢吃一口,平时有药在身边,为的是放心。”
“对对对。”
“都是中国人嘛,都明白这个情况的。这种道理跟外国人,真说不清楚!”
我们回去了,把酒和零食给了我爸。我爸感慨说,中国人真是到哪里都能做好生意!
我妈如释重负,没等吃药,神色已然和缓了。只还不放心,问我:“这个药哪里来的?不会有啥不对劲的吧?”
我说:“本地的中国医生给的——那个阿姨是中国人,很能理解我们的情况。”
于是我妈愈加放松了:“对的对的,那就没错了。这种事情,还是中国阿姨搞得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