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和热点,我国人口发展的内在动力和外部条件已经发生根本改变,老龄化的程度、速度、结构等正呈现出新的特征。
一是老龄化程度从轻度转为中度。目前,国际上普遍将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作为衡量老龄社会程度的标准,超过7%但低于14%为轻度老龄化;超过14%但低于20%为中度老龄化;超过20%但低于40%为重度老龄化;超过40%为超重度老龄化。2021年末,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突破2亿,达到20056万人,占总人口14.2%。
二是老龄化速度从快速转为急速。我国60岁及以上老龄人口1970年约5000万,1991年达到1亿,2013年达到2亿,预计2025年突破3亿,2033年超过4亿。比较可以看出,从5000万到1亿用了21年,从1亿到2亿用了22年;而从2亿到3亿仅需12年,从3亿到4亿仅需8年。老龄人口急速增长的原因是1962—1976年第二次出生高峰人口相继进入60岁老龄期。2022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龄人口年增长首次突破1200万,占总人口的比重增长了0.9个百分点,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增长数量最高和增长速度最快的一年。
三是人口年龄结构迅速从年轻型转向老龄型。随着长期累积的人口负增长势能进一步释放,我国人口出生率近年来连创新低,总人口规模的增幅和增速明显放缓。2021年全国人口增长仅48万人,开始进入人口零增长区间。2022年全国人口减少85万人,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二次出现负增长。劳动年龄人口和少儿人口的持续减少,将造成人口年龄结构的剧烈变化,由传统的“金字塔”迅速转向“倒梯形”。老龄人口的数量和占比将由少儿人口的一半增至少儿人口的一倍。年龄中位数由1953年的21.7岁、2000年的30.3岁迅速上升到2020年的38.8岁。
伴随着这些新特征,“十四五”期间我国将迎来一波前所未有的养老照护浪潮。随着第一代独生子女父母开始进入70岁以上的中高龄期,“4—2—1”家庭面临的风险性和挑战性日益增强。
“十三五”期间,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从11.6万个增加到32.9万个,床位数从672.7万张增加到821万张。数量的增长不等于质量的提升,护理型床位占比低、养老床位空置率高、养老服务水平低、养老服务价格高、照护人员不足、技术支撑不高等问题依然存在。
特别是疫情期间,无论是居家养老、社区养老还是机构养老,都受到了较大冲击。一方面是“钱”的冲击,老龄群体有限的养老金与高价的养老服务无法匹配;另一方面是“人”的冲击,养老产业快速发展与照护人员供不应求的矛盾。全国有200多万老人入住在约4万个养老院,但是工作人员只有37万人,其中真正的护理员仅20多万人,平均1个护理员要服务近10个老人。养老照护人员队伍呈现三低三高的特点:社会地位低、收入待遇低、学历水平低;流动性高、劳动强度高、平均年龄高。
为此,在养老服务的改善提升过程中,需要重点突出社会化、适老化、多元化和平台化。
第一,社会化是养老服务升级的方向。一方面,正在小型化的家庭已经无法承担养老之重。数据显示,我国平均每个家庭户的人口已经降至2.62人,这意味着传统的“三口之家”已非标配,丁克家庭、单身家庭正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养老服务社会化对老龄群体更加有益。家庭的服务能力是有限的,社会的服务能力远远大于家庭。只有养老服务社会化,老龄群体才能享受到更全面的服务。例如幼儿园和学校的出现,就推动了家庭中的抚育和教育社会化。
第二,适老化是养老服务升级的基础。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城乡规划等各项规划中,必须充分考虑人口老龄化发展的趋势与特点,前瞻性地安排各项工作任务、内容和目标,全方位地推动居家适老化、社区适老化、公共交通设施适老化、城市基础设施适老化和乡村基础设施适老化等,以及服务、网络平台和信息界面等的适老化。同时,要进一步推动老龄社会相关政策法律法规体系。
第三,多元化是养老服务升级的动力。养老服务升级虽然需要政府主导建设,但不可能是政府一家独供。面对老龄社会,政府、社会、企业、家庭和个人,谁都不可能“自娱自乐”,必须是多元参与,形成合力。政府要避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而是要努力当好“组织者”和“领导者”。
同时,我国幅员辽阔,城乡之间、地区之间、人群之间不均衡现象十分突出。面对不同地域、不同状态的老龄群体,各地区势必根据当地老龄化现实情况,分步骤、分区域探索各具特色的实践策略。因此,养老服务体系的升级方案必然是多元化的。
第四,平台化是养老服务升级的重点。依托多元化主体提供更全面的服务,离不开平台的支撑。具体而言,需要建立创新型政务、经济和社会三部门支撑平台。
创新型政务平台以适应全龄需求的便捷化公共服务为主要内容,以网络连接线上与线下,实现政府组织结构和办事流程的优化重组,构建集约化、高效化、透明化的政府治理与运行模式,面向老龄社会提供全面的管理和政务服务产品。
创新型经济平台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为基础,以海量数据的互联和应用为核心,转变传统产业运行方式和价值输出模式,一方面依靠技术进步促进经济增长,最大程度地抵消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负面效应;另一方面通过推动技术进步,增加人力资本投资、带动人才培养,提高劳动力质量,提高劳动生产率,在总体上化解老龄化带来的多方面挑战。
创新型社会平台以新的生态结构为重点,通过平台完善各类社会组织的分工与合作,加强政府、社会、市场、家庭、个人间的融合,使其各尽其职、各施所能、各得其所,共同迎接社会、环境等多重挑战。
人口老龄化不是问题,不适应才是问题。从适应、不适应到再适应,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面对人口老龄化的冲击,“十四五”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关键时期,挑战和机遇并存。
李佳(作者为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副院长、“老龄社会30人论坛”成员)